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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加坡,暴雨突然來臨的時候,你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遍里尋不到一絲光亮,每個窗口前都是烏云,嘩嘩的雨水夾雜著風(fēng)聲。室內(nèi)的每個角落都在散發(fā)著悶熱的氣流,讓人心悸,讓人煩躁。
通常,我會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擔(dān)心雨水淋濕了衣物,擔(dān)心雨水打濕了地磚,擔(dān)心雨水會一直下個不停,總之,雨水是個突兀而來的怪物,影響著我的一切。我努力的想著,有什么事在心里,雨水只是一個誘因。然而卻沒有一點頭緒,生活有時候就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外因影響著。
在我們老家,有一種速生楊,三年成材,五年棟梁。當(dāng)時還在上初三,整個學(xué)校的師生出動,去響應(yīng)國家的退耕還林計劃,然后,一排排楊樹沿河而起,春天時,郁郁蔥蔥,看起來整個場面讓人賞心悅目。旁邊的梧桐,楝樹,槐樹頓時顯得是那么的矮小,在楊樹的樹蔭下艱難的生存。夏天,走在樹蔭下,甭提心情是多么的涼爽。
也是在那一年秋天,我去市里讀了高中,原本是沒有打算去讀書的,因為讀書對我來講,和不讀書沒有什么兩樣,農(nóng)村的孩子,遲早還是要回到農(nóng)村,結(jié)婚生子,春耕夏收秋忙冬荒在一畝三分地里。在我的思維里,根本不知道讀了高中以后,還會有什么路子可走。
如果能學(xué)一門手藝,也是不錯的選擇,誰會想著靠讀書改變命運,反正怎么過都是一輩子嘛,該念的經(jīng)一字不會少念,該走的路少一步都不行。所以,讀書對我來講是一件苦惱的事情,只是當(dāng)作一種打法時間的方式罷了。
進(jìn)入了高中教室,看到了許多不同的面龐,看到一個個起早貪黑的身影,這好似和耕作一樣,只是,耕作會有收獲,而讀書只看到付出,卻看不到回報,貌似又顯得是那么的百無一用。既然來了,就認(rèn)真的讀吧,畢竟家有白發(fā)蒼蒼的父母殷切的期盼,期盼可以改變命運,光宗耀祖。
生兒容易養(yǎng)兒難,要是生個女兒,不怕嫁不出去,也不要操心蓋房子娶老婆的大事。女兒好養(yǎng),長大就嫁出去,至于她怎么樣去生活,就看她的命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要路走的不偏,都是生兒育女持家的好幫手。兒子就不一樣,教育不好,就會有大麻煩,作奸犯科不說,吊兒郎當(dāng)連家都難成。走在路上被人說,連父母祖宗八代都陪著丟人。祖墳沒有那股好命的煙就罷了,偏偏冒了股歪風(fēng)邪氣。
古往今來,文人賦士都給男人下了定義:好男兒志在四方,好男人鵬程萬里,男兒有淚不輕彈等等一切。也給女人下了圈套,叫女子無才便是德。于是,男人和女人背上彼此的枷鎖,各安其份的生活。
綜上所述,我得讀書,知識改變命運。于是,高一時,想好好學(xué)習(xí),讀一個好大學(xué)。這樣父母就有了面子,從此也可以跳躍到龍門之外,看另一方天空。那時候真的開始努力了,早上五點半就起床,晚上十一點才睡覺。每天會省錢,學(xué)習(xí)并且樂在其中。后來生病了,身體耗不住了,短短一個月瘦了二十多斤,面色蠟黃,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怎么可以,于是,又天天跑步,鍛煉身體??傊际菫榱艘粋€好成績。
就這樣一個學(xué)期過去了,結(jié)果就是沒有進(jìn)步,后來就想啊,看來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時間這么倉促,上什么好大學(xué)呢,讀個一般的就好了,將來找份工作,也不會太差吧,只要不回去種地就好了。
高二時就懶散了許多,上課無聊的時候就睡覺,花錢也比以前多了,想玩的時候比想學(xué)的時候多了,雖然也沒有放棄努力,但是總是在不了狀態(tài)。生活就處于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一聽說誰考上了好大學(xué),光宗耀祖了,頓時來了精神。又聽說誰誰上了大學(xué)連個工作沒有找到,回家啃老,頓時又蘗了。總之矛盾的過完了高二。
一覺醒來,高三了,才恍然大悟,十年寒窗苦讀,明年就要試試運氣了,可是還沒有準(zhǔn)備好呢,就要上陣了。結(jié)果可想而知的,沒有讀上好大學(xué),分?jǐn)?shù)只夠上個大專的。這個心情啊,有點惆悵。最可恨的吧,自己難過就罷了,還要被人家嘲笑。你看看,天天一門心思讀書,錢花了不少,也沒有讀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如我們初中畢業(yè)出去都掙了三年錢了。
悠悠哉哉的去上了三年大專,畢業(yè)了,在一個暴雨如注的傍晚坐上了去南京的列車,然后回到合肥,開始了天涯海角的出差生活。掙得錢真的不夠花的,我開始覺得那些沒有讀書的人是對的,他們掌握著自己的命運,他們從來不去想光宗耀祖的事情,他們可以隨意的生活,意氣風(fēng)發(fā)的來任何一場說走就走的職業(yè)生涯。他們更像那一排排高大上的楊樹,在他們的樹蔭下,我默默無聞的成長,沒有自己的名字。
后來的生活就像電影一樣,被導(dǎo)演用著蒙太奇的手法不停的切換著鏡頭,不停的換著工作,一直沒有安定的生活,那個時候,真的覺得心力憔悴。生活從原本的一馬平川,一下子跌進(jìn)了萬丈深淵,并且不知道深淵有多深,想回頭,卻看不到來時的路。開始沒有了自信,開始埋怨多于掙扎。怪父母錯誤的生了我,怪朋友沒有雪中送炭,怪生活多苦多難。生活像極了污濁的水,哪里也淘不到一次清凈。
后來,我出國了,跟著姐姐來到了新加坡,那時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錢。我需要金錢來找回失去的東西,我需要金錢來找回過去的自己,親情,友情,以及愛情,在我心里都不再重要,我變成了一個赤裸裸的拜金主義者。錯落的情緒讓我失去了理智,每個人都變得不再可信,生活進(jìn)入了涅?。
漸漸的,在那排楊樹下,我看不到一點陽光,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我想,大概命運如此吧,雖然有著美好的目標(biāo)和向往,但是,總有能為不能為之說。生活像一塊磨刀石,磨掉了我的尖尖角角,也磨碎了我的夢想。我不再奢望自己是一個偉大的人,只想著父母能身體健康,親人們能幸福生活,三朋五友能常常聚聚,突然間,我覺得金錢并不再十分重要。因為一個失去親情愛情友情的人,得到再多也沒有意義,生活沒有了陪伴,再大的成就也會孤單。
也許,這就是一種磨礪吧,每個人都像一棵樹,有的三年成材,有的五年棟梁,它們都在各自的成長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也有十年百年的樹,歷經(jīng)磨礪,終成良材。我想,在未知的時候,我依然是那顆不知名的小樹,不過。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我已經(jīng)能看到清晨的陽光,能沐浴天空的雨水,在不斷的成長中,已經(jīng)看到屬于自己的一方天空,那里有藍(lán)天,白云,微風(fēng)。
清晨,我打開窗戶,看到窗外車水馬龍,看到蓄水池里冒著青煙,看著遠(yuǎn)處的樹木成蔭,雖然這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卻沒有炎熱酷暑,永遠(yuǎn)都是那么的平和。我看見陽光照到我的身上,我就站在那里,它會照亮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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