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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冰冷的秋風(fēng)摧殘著蒼老的樹干,蒙蒙的冷雨透著刺骨的涼意。這是一座荒涼的老城,街道上不見一個人影,顯得無比蕭瑟。城口佇立著一顆蒼老的古樹,蒼勁的枝干上伶仃的葉子在風(fēng)雨中瑟瑟發(fā)抖。
樹下,一名男子身著白衣,身姿頎長,腰間別著一支精美的長簫,負(fù)手而立。長發(fā)如墨,刀削的臉龐棱角分明,五官精致得有如雕琢。劍眉下一深邃的雙眼仿佛可以吞噬靈魂,眉宇間三分溫潤,七分桀驁。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淡淡的笑,似輕佻,似邪異。他靜靜地打量著前方一字排開的幾十名黑衣人,不發(fā)一言。雙方對峙著,雨水似乎造成不了絲毫干擾??諝庵袣鈴浡涞牡豆庠谟曛姓凵?,凜冽人心。
“血刃?哈哈哈哈!宋峰他還真是看得起我,居然連你們都派來了”
白衣男子大笑道,攝人的雙眸中透著一絲不屑。
被稱作血刃的眾黑衣人一言不發(fā),用行動作為回答。青鋒出鞘,寒光閃爍,殺氣不作絲毫掩飾。“鏘!”整齊劃一的聲音展示著黑衣人配合的不凡。很明顯這是一支訓(xùn)練有素,實力高強(qiáng)的殺手隊伍。
“哼!”
白衣男子也無更多的廢話,雖說對宋峰此等行為不屑,可眼前的這個陣仗也確實棘手。腰間佩劍出鞘,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快速殺入黑衣人群之中。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二】
“葉家長子葉無雙在北城邊境遭遇截殺,至今昏迷不醒。葉戰(zhàn)天那老家伙暴怒不已,懸賞白銀三十萬兩,誓要揪出兇手。”
宋家,京城三大家族之一,傳承至今接近千年,地位不可撼動。
此刻,宋府主廳中,一名老者摩挲著一只精致的紫砂茶壺,面朝著墻上的水墨畫,低聲喃喃道。在其身后,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靜靜地躬身站著。
“峰兒,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與此同時,京城另一大家族慕家府中。
“不知道無雙哥哥醒來沒有。唉!可惜父親對葉家成見太大,竟將我軟禁在此。”在幕府西邊一棟閣樓上,慕靈裳站在窗前,黛眉微蹙。
“小姐無需擔(dān)心,葉公子武藝高強(qiáng),乃是年輕一輩公認(rèn)的第一,身體恢復(fù)力自會強(qiáng)于常人。”
慕靈裳身后,一個乖巧的丫鬟安慰道。
葉家,慕家,宋家,乃是京城最為龐大的三大家族。其中慕、宋兩家在慕靈裳,宋峰父輩一代的掌管下,隱隱遜色于葉家。于是兩家想方設(shè)法聯(lián)合起來共同對抗葉家。而慕家長子,也就是慕靈裳的兄長與宋家宋峰沆瀣一氣,被稱為“京城兩大紈绔”,欺男霸女,平民人家的子女們敢怒不敢言。
京城的一處煙柳之地中……
“哼!果然還是忍不住了,宋峰這個蠢貨,打草驚蛇!區(qū)區(qū)幾十血刃,也想把葉無雙那個變態(tài)留下,真是太天真了。”
聽聞葉無雙受到截殺,慕靈裳的兄長慕青陽神色不變,仿佛早有所料,眼中閃爍著睿智深邃的光芒,與平日里的慕大少大相徑庭。
“葉無雙啊葉無雙,你隱藏地還是不夠深吶!真是期待,若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一切準(zhǔn)備就緒,等著吧,葉無雙,等著吧,葉家。此刻,慕青陽滿眼熾熱。
【三】
“宋城那老匹夫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看樣子平靜的日子不會太長了。”
葉戰(zhàn)天身后,葉無雙依舊是一襲白衣,??穆穆,全然沒有外界所說的重傷的樣子。
“宋峰無懼,慕青陽需防。”
葉無雙淡然道。
“真小人不可怕,偽君子才得提防。”
一陣無言……
“好了,你先下去吧。”
“無雙告退。”
……
唉!希望這次情劫,雙兒可以安然度過吧。
是夜。
“誰!”感覺到窗外輕微的腳步聲,葉無雙身形一晃,破窗而出。
“??!無……無雙哥哥。”
“靈裳,怎么是你。”
“我……我,無雙哥哥你沒事兒?”慕靈裳支吾了一會兒,轉(zhuǎn)移話題道。
“幾個宵小,不足為懼。”
葉無雙又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嘴角噙著邪邪的笑。
“嘻嘻,就知道無雙哥哥武藝高強(qiáng),天下第一。”慕靈裳全然沒有了前幾天因為牽掛葉無雙而滿臉憔悴的樣子,高興地說道。
“好了好了,別恭維了。你為何半夜至此,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容易讓人想歪的。”葉無雙輕佻地笑道。
慕靈裳一臉緋紅,動人的模樣連葉無雙看了也呆了一瞬。
“前幾日便打算來看訪無雙哥哥,可卻被父親阻止,軟禁在了水月閣中。”慕靈裳氣鼓鼓地說道,“不過幸運的是,今日父親不知為何事,急急忙忙地趕出去,到現(xiàn)在還未歸家,我看夜色已深,怕是不會歸來了,于是便溜了出來。”慕靈裳可愛地吐了吐舌頭。
“你那老爹說不定是去怡紅院找你哥,結(jié)果自己不舍得回家了,哈哈哈!”
“去,瞎說什么呢!”慕靈裳嗔怒道。
“咱們走走?”
“嗯!”慕靈裳乖巧地點了點頭,跟在了葉無雙身后。也只有在葉無雙面前,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慕大小姐才會展現(xiàn)出如此不同尋常的一面。
“跟我來,我?guī)闳ヒ粋€地方。”
【四】
皎潔的明月灑下柔和的銀光,透過幾縷迷蒙的薄霧,映照在平靜的湖面上,泛出粼粼波光。秋日的夜晚是寧靜的,沒有夏蟲動情的吟唱,偶爾一陣?yán)滹L(fēng)襲來,迫得干枯的枝椏搖曳得沙沙作響。
“啊,真美??!”在月光的映襯下,慕靈裳皎潔得如下凡的仙女。“無雙哥哥,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的啊?”
“我六歲開始習(xí)武,十二歲時獨自一人來此山中歷練,在一次偶然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湖泊。從此每當(dāng)我閑暇的時候,都會來此聽風(fēng)舞劍。作為第一家族未來的頂梁柱,我不得不比旁人刻苦。沒有冰糖葫蘆,沒有藍(lán)色天空,沒有一個平凡到奢侈的童年。來此舞劍,卻成為了我當(dāng)年時唯一的樂趣。雖有榮華富貴,可那些風(fēng)花雪月,都與我無關(guān)。”像是緬懷,像是感慨,葉無雙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自顧自地說道。 “他們都羨慕我第一才俊的地位,羨慕我武藝高強(qiáng),可誰又懂我的難處,我的悲哀?我一直都有一個愿望,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尋一個心愛的女子,結(jié)廬在此,安度余生。那些爾虞我詐,恩怨情仇,都不想再去聞問,青梅淡酒,足矣!”此時葉無雙深邃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悲涼,一絲疲憊。
看著葉無雙露出少有的悲傷神色,慕靈裳心中隱隱作痛。會是怎樣的經(jīng)歷才會讓這么一個似乎不把所有事放在心里的少年露出如此令人心疼的神色。
“英雄有柔腸,難聞俠骨香。誰解江湖夢,紅顏牽癡纏。”慕靈裳低聲呢喃道,“若是可以,我多想陪你廝守在這個地方。”
“靈裳……”
“嗯?”
“我不會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不管誰在阻撓!”葉無雙堅定道。
“嗯!我相信你”對于葉無雙奇怪的承諾,慕靈裳也沒有多想。
面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兩人靜默地站著。夜風(fēng)繾綣,將迷霧吹散……
【五】
“靈裳,聽下人說你昨夜又往葉家跑了?”
面對威嚴(yán)的父親,慕靈裳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多言,心中在暗罵那個出賣自己的下人。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沒有經(jīng)過我的允許,不可以離開水月閣,更不可以私自往葉家跑!一個姑娘家,如此莽撞,成何體統(tǒng)。”慕秋山畢竟是一家之主,攝人的氣勢,不怒自威。
“昨夜宋城老弟找我商量你和宋家那小子的婚事,希望可以通過聯(lián)姻的方式,讓兩家站在同一戰(zhàn)線。如今葉家一家獨大,似乎都快忘記了這京城還有我慕宋兩家了!”
“聯(lián)姻!?”一旁沉默著的慕靈裳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和宋峰?爹,您太兒戲了,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慕靈裳顯得有些激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我慕家的女兒,就得為大局著想。何況宋峰作為宋家年輕一代的翹楚,風(fēng)度翩翩,文武雙全,完全配得上你。”
“不,不……不行,我是不會嫁給宋峰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他,您怎么能在沒有經(jīng)過我的同意下就這么急著給我私定終身呢!”
“目前形式越來越緊迫,若不加快腳步,就沒有機(jī)會翻身了,這件事情就這么定下了,沒有商量的余地。”
慕靈裳慌了。
“您不能拿您女兒一生的幸福作為籌碼啊!”心中想著自己對葉無雙的誓言,此刻慕靈裳一改往日文靜乖巧的模樣,大聲地對著慕秋山吼道。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有多失態(tài)。
“放肆!你這是在和誰說話!”慕秋山大怒道。“這個月初九,你做好準(zhǔn)備吧。 ”說完拂袖而去。
“來人,把小姐帶到水月閣去,都給我看好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zhǔn)踏出水月閣一步!”遠(yuǎn)處慕秋山威嚴(yán)的聲音傳來。
而慕靈裳,還愣在原地,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現(xiàn)實。
【六】
“哈哈哈,宋老弟,干!”
風(fēng)塵苑,京城最大的青樓中,琴瑟和鳴,鶯歌燕舞。
“慕兄,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葉無雙?不足為懼!干!”
隨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宋老弟乃人中之龍,舍妹和宋老弟喜結(jié)良緣,實乃天造地設(shè),天造地設(shè)!”
“慕兄過獎了,宋某汗顏吶!”
兩人推杯換盞,好不歡快。
“聽聞風(fēng)塵閣頭牌藝妓憐菡姑娘才藝超群,琴簫雙絕更非凡音,連摘三屆花魁,今日聞卿一曲,果然不同凡響”
曲罷,宋峰拍手稱贊道。
“宋公子真是謬贊了。小女子出身卑賤,承蒙世人錯愛,才能得此虛名,此生,怕是染了紅塵,再難抽身。”
“你我本是紅塵中人,又何必執(zhí)著,何必割舍?”
“茍非吾,怎懂戲子的心酸?”
言罷,琴音一轉(zhuǎn),一曲《紅塵難脫》,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痛入骨髓。
人世干戈
紅塵寥落
我自繁華里撐船而過
彼時月光失了顏色
佛前叩問三生
若是割舍
若是超脫
旖旎韶華里
誰肯渡我
……
席間,慕青陽眼神深邃,一言不發(fā)。
“卿等的人今在何方?”
“妾等的人當(dāng)世無雙。”憐菡心中念道。
【七】
臘月初九,北國迎來了初雪。紛紛揚揚,下得似乎比往年的都要熱鬧。
這一天的京城,顯得格外美麗夢幻。這一天,京城里的每一個車夫,每一個攤販,每一個店小二,每一個人無論卑尊,都知道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宋慕兩大家族結(jié)秦晉之好。宋家獨子宋峰風(fēng)度翩翩,文武雙全,雖說平日為人紈绔,但也是世間少有。而慕家小女慕靈裳更是美若天仙,多才多藝,京城中的眾多少爺,無不幻想著可以博得佳人的青睞。
“聽聞葉家葉無雙和慕靈裳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卻不想到頭來有情人還是難成眷屬,實在可惜了。”
“眾所周知,三大家族中,葉家一家獨大,雖說幾家沒有明面上的沖突,可暗地里斗了十幾代了。若是慕家小姐嫁入葉家,必定處于弱勢,到時候誰還能和葉家分庭抗禮。只有慕宋兩家聯(lián)姻,才能在局勢上抗衡甚至壓制葉家。”
……
街頭巷尾,無不在熱論著此次盛事。
葉府,后院。
葉無雙一席白衣,倚著欄桿,眼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院中,陷入沉思。
……
“無雙哥哥,無雙哥哥,等等我。”
“靈兒你快些,不然我們趕不上了,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
……
“嗚嗚嗚,無雙哥哥,宋峰那個大壞蛋又欺負(fù)我。”
“又是那個混蛋,他在哪兒,我?guī)闳ゴ蛩?rdquo;
……
“靈兒,我要進(jìn)山試煉了,以后宋峰那家伙再欺負(fù)你,就去和你哥哥說。待我下山,好好收拾那個小子。”
“嗯,快點回來啊,靈兒等你。”
……
“靈裳……”
“嗯?”
“我不會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不管誰在阻撓!”
“嗯!我相信你”
……
往事一幕幕,又映入了腦海,攀上了心頭。
“如今你身著的,不是你想要的紅裝,我不會讓你勉強(qiáng),哪怕,天下人在看!”
說著,起身離去,留下雪地里,兩行不深不淺的腳印。
【八】
離黃昏吉時約摸還是一個時辰的時候,宋家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赴往慕家,風(fēng)雪無阻。
此刻慕家。
慕靈裳正梳妝完畢。只見其身著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手挽五色錦盤金彩繡綾紗。墨發(fā)輕綰成一個美人髻,斜插兩支琺瑯瑪瑙雨花簪。又戴三朵牡丹花,耳垂景泰藍(lán)紅珊瑚耳環(huán)。肩若削成,腰如約束,肌若凝脂,氣如幽蘭。一眼望去嫵媚動人卻又不失典雅清新,宛若不染浮塵的仙子,多看一眼,也會讓人覺得是褻瀆。
“小姐,你真美!”身側(cè)的丫鬟嘴甜道。
“美又有何用?非無雙哥哥,我情愿一無所有,我的美麗,只想為他綻放。”
慕靈裳凄然道,痛苦的神色,教人心疼。
……
夜幕緩緩降臨,雪,越下越大。
如墨的夜色壓不住皚皚雪色。整個京城如一幅古典的水墨畫,白色為底,墨色渲染,若從上方俯瞰,可以發(fā)現(xiàn),畫的中央,點綴著的卻是妖艷的血色。是的,血色。
宋府,燈火通明,一排排大紅燈籠,將白雪照得耀眼。
“春窗繡出鴛鴦譜,夜月斟滿琥珀杯,塘中開出并蒂蓮,真心挽成同心結(jié)。祝宋公子慕小姐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祝新人早生貴子,宋慕二家門庭旺盛。”
“百年偕老,永結(jié)琴瑟之歡。五盡其昌,早協(xié)熊羆之慶。”
宋城,慕秋山二老紅光滿面危坐堂前,絲毫不覺冬日的寒冷。席間,觥籌交錯,一片和諧歡快之景。在座的,莫不是名門望族,巨商富賈,此次婚禮之盛大,可見一斑。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聲音抖落了檐邊搖搖欲墜的雪末。
紅蓋頭下,慕靈裳嬌軀微顫,一顆晶瑩的淚珠,滑過臉頰,洇開粉妝,綻落在冰雪上,化作水汽。
“且慢!”
【九】
只見一男子青鋒曳地,自風(fēng)雪中緩緩走來。男子神色冷峻,氣勢迫人,手中的劍在黑夜中泛著凜冽的寒光。一身白衣在北風(fēng)中獵獵作響,腰間別著一支精美的長簫,遠(yuǎn)而觀之,鋒芒中又不失溫潤。
“無雙哥哥?”慕靈裳激動的掀開紅蓋頭,尋著聲音望去。
“靈兒,跟我回家吧。”葉無雙看著今晚格外美麗的慕靈裳,聲音極限溫柔地說道,完全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呵呵,葉無雙,你終究還是來了啊。”看著紛紛亂雪中傲立著的白衣男子,席間的慕青陽一聲冷笑,低聲呢喃道,“今天,你恐怕難以走出去了。”
“葉無雙?你不是受重傷了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恢復(fù)了!”
宋峰震驚道。
“哈哈哈哈,宋峰啊宋峰,你還真是天真。幾十血刃,殺之如屠狗!”
葉無雙又恢復(fù)了他桀驁的樣子,面對著虎視眈眈的眾人,沒有感到絲毫壓力,睥睨天下的氣勢,一時震懾了所有的人。
“狂妄!”宋峰定了定神,怒不可遏地說道。
“血刃!殺了他!”
就像是早有準(zhǔn)備一般,一群黑衣人魚貫而入,頃刻間便將葉無雙層層包圍。
席間坐著的慕青陽,看著場上對峙的局面,對隨身的下人耳語了幾句什么,然后露出一絲玩味的笑,“今夜過后,京城再無葉,宋兩家。”
一個時辰前……
“無雙,你真要執(zhí)意如此么?”
“我與靈裳本就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并且我也曾許諾過,不會讓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無論有誰逼迫,都不可以!”葉無雙輕聲地說道,而后話鋒一轉(zhuǎn),“況且若是宋慕兩家依此次聯(lián)姻結(jié)盟,局勢便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父親,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安睡,還望父親成全!”
“癡兒啊!”葉戰(zhàn)天長嘆道。
……
此刻,宋府的雪,已然變紅。
宋峰看著場中如入無人之境的葉無雙,對他真實實力震驚不已。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甫一與其照面,便已倒下,雖然不愿意接受,可卻真與砍瓜切菜無異。
雪還在下,血還在流……
【十】
此刻,席間賓客盡數(shù)散去,此等龐大的家族的斗爭,他們不敢有絲毫卷入。 連宋城,慕秋山,慕青陽,也不見了蹤影。
“弓弩手,放箭,記住別傷著靈裳了。”宋峰在一旁指揮道。
咻咻~
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葉無雙。葉無雙神色不變,將手中的劍揮到極致,所有的攻擊被盡數(shù)擋下,箭卻不如劍快!
此刻黑衣人越來越多,宋家所有的精銳似乎都已經(jīng)集中于此,一層有一層地包圍此地。葉無雙知道如此僵持下去對自己很不利,必須得盡快著帶著慕靈裳沖出去。
看著葉無雙慢慢地靠近慕靈裳,宋峰也不下令阻止,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此刻,看著被圍攻的葉無雙戰(zhàn)力正緩緩下降,慕靈裳急得已經(jīng)流出了淚水,她也明白此刻再拖延下去對葉無雙很不利,撩起垂地的裙尾,奔向葉無雙。血刃畢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把刀刃對向慕靈裳,否則宋家必將陷入萬劫不復(fù)。
看見場中兩人會合,宋峰冷然一笑。
“拿箭來。”
把玩著手中的三根箭矢,宋峰眼神一凝,兩根箭矢射向慕靈裳,與此同時,向弓弩手大喝道:“放箭!”緊接著再將最后一根箭射向葉無雙,動作一氣呵成。
長箭撕裂寒冷的空氣,尖嘯聲令人膽寒。葉無雙也沒有想到宋峰如此大膽,竟敢將箭射向慕靈裳。密密麻麻的箭矢讓葉無雙疲于防備,又因為沒有料到宋峰有如此大的膽子,一時間慕靈裳陷入了極大的危險中。
“不!”葉無雙目眥欲裂,他不敢想象慕靈裳被射中后果會怎樣,瞬間爆發(fā)出最強(qiáng)的力量,斂氣凝神,長劍舞成幻影,將兩支幾乎就要射中慕靈裳的箭矢斬飛。
然而,后果是接下來的那支箭卻已經(jīng)難以擋下。
“不要! ”慕靈裳在宋峰彎弓搭箭時就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企圖,只是場上局勢太快,這一切都只是發(fā)生在一瞬間。
葉無雙只覺身子受到撞擊一晃,然后便聽見一聲悶哼。
葉無雙心底咯噔一聲,轉(zhuǎn)身入目的畫面,讓葉無雙雙眼通紅,怒氣狂涌,無法壓制。
慕靈裳一身紅裝,面容安詳,沒有絲毫痛苦的神色,靜靜地躺在雪地上,就如一朵嬌艷的玫瑰。只是一只長箭無情的穿透了她的左肩,鮮血潺潺涌出,融化了冰冷的白雪。這朵玫瑰,將要凋零在這個寒冷的雪夜。她甚至連中箭的那一瞬都沒有發(fā)出聲音,她害怕會給無雙哥哥造成干擾。
雪,紛紛揚揚的下著,北風(fēng),在黯然地嗚咽。
【十一】
與此同時,葉家。
“葉戰(zhàn)天,快快出來送死吧,今夜過后,將不會再有葉家了。”
宋城,慕秋山,慕青陽,率兩家全部精銳,包圍了葉家。
“一個女人便讓號稱文武第一的葉無雙如此狼狽,這樣的對手,還真讓我失望啊!” 慕青陽大笑道。
此刻葉戰(zhàn)天負(fù)手立于風(fēng)雪中,對慕青陽的話充耳不聞。
“慕秋山,為了擊垮我葉家,竟親手把自己的女兒推入局中,真讓葉某佩服?。?rdquo;
“成王敗寇,只有勝者才是正確的,我想靈裳為了大局,是不會怪老夫的。尚且宋家小子也不見得比葉無雙這個廢物差,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死在重重圍攻中了吧。”他卻不知道,他的女兒此刻,生死一線。
……
“??!”葉無雙恨欲狂,將躺在地上的慕靈裳輕輕地抱起。
“靈裳,堅持住,我答應(yīng)你,今日過后,我們淡出江湖,結(jié)廬在后山湖畔,看每晚的月光。我?guī)汶x開,沒有人可以攔得了。”葉無雙在慕靈裳耳邊呢喃道。
吟~青鋒虛劃,發(fā)出清新的劍吟聲。葉無雙通紅的眼神逐漸清明,環(huán)視一周,然后一聲冷笑。
小心翼翼地抱著慕靈裳,葉無雙腳下一發(fā)力,殺入人群中,手中的劍快到無影,所過之處,無一人幸免,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血刃,此刻不堪一擊!
然而血刃也確實刁鉆,見慕靈裳已經(jīng)生死不明,便不再顧忌,所有的攻擊都針對葉無雙懷中的慕靈裳。葉無雙寧可自己受傷此刻也不想讓慕靈裳受到絲毫損傷,加上前面的拼殺,哪怕已經(jīng)發(fā)揮出了十二分潛力,體力也漸漸不支,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衣此刻也留下了數(shù)道血痕。
葉無雙腳下生風(fēng),閃轉(zhuǎn)騰挪間躲過一道道攻擊,慢慢向門口移動,終于在身上再添幾道傷的后果下逃出生天。
“哼!想走?”宋峰不緊不慢地調(diào)兵遣將,“留下一百血刃,追殺此獠,完不成任務(wù),你們都提頭來見我。剩下的跟我殺向葉家,今夜,葉家必滅!”
鮮血染紅的這個雪夜……
【十二】
四年前的一個春天……
這天葉無雙照常去后山湖邊練劍。
微風(fēng)輕輕地拂過湖面,湖邊的一棵桃樹,桃花正開得妖艷。桃樹下,葉無雙一身標(biāo)志性的白衣,手執(zhí)長劍,在微風(fēng)中起舞。落蕊紛紛,劍舞翩躚,此景此境,恍若仙境。
葉無雙心人合一,忘卻了自我,在景中沉醉,在劍中迷失。
忽而,縷縷琴音,恍若來自天池,自風(fēng)中飄來。美妙靈動的琴聲由遠(yuǎn)及近,又在風(fēng)中飄忽不定,在寧靜的山中顯得格外空靈。
琴音歡快活潑,像一個青春靈動的少女,在這大好春光中徜徉。轉(zhuǎn)而又變得悠悠揚揚 ,溫柔旖旎,像一個思春的少女,情意綿綿。
花落伶仃,鶯燕啼鳴,韶華光景,美可入畫。
倏地,琴音一轉(zhuǎn),所有的婉轉(zhuǎn),都化作哀怨。
樹下,原本行云流水的劍舞忽地一滯,葉無雙從心人合一中醒來。聽著耳邊哀怨悲傷的音樂,葉無雙皺了皺眉,心想著是誰為什么會在這樣大好春光里彈奏出如此不應(yīng)景的琴音,于是尋聲而去。
不出百步,見一女子坐在一顆杏樹下,專注地?fù)崆佟E由碇G色長裙,裙裾繡著秀嫩的荷花,腰纏嫩青色腰帶,別著一支精美的長簫,面容清秀美麗,略施粉黛,分明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葉無雙沒有上前,害怕驚擾了佳人,只是靜靜地站著,細(xì)細(xì)品味著琴音里的情感。
……
曲畢,憐菡抬眼這才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正靜立著一個白衣少年,正打量著自己,不禁臉頰一燙,流露出幾分羞怯。少年見一曲已罷,便走上前去。
“小女子憐菡。”憐菡微微欠身到,“請問是不是憐菡的琴音打擾到公子了?”
“葉無雙。”葉無雙咧嘴一笑,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問道:“我見你豆蔻年華,韶光正好,為何會奏出如此哀怨凄婉的曲子?”然后把身子往前一探,二人鼻子都快要相碰。“莫不是春光大好,相思病犯了?”
憐菡心臟猛地一跳,臉上飛上兩朵紅霞,葉家大少的名號她自然聽說過。
“韶光再美,可沒有人懂得享受,空負(fù)了年華,與死亡何異?人生本苦短,世人熙熙攘攘,卻皆為利往,怎教人不喟嘆?若是可以,我多想逃脫這倥傯的紅塵,讓此心,不再染哀怨。”
憐菡往后傾了傾身子,然后平靜道。
葉無雙對這個姑娘的話語感到詫異,沒想到這么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竟對世俗看得如此透徹。
葉無雙探回身子,認(rèn)真道:“姑娘你著道了!大隱隱于市,紅塵本就難脫,又豈是那么容易割舍,除非遁入空門,放下所有執(zhí)著。你我本為紅塵中人,看過了繁華落寞,才會懂得取舍。你不能喟嘆天下人不懂韶華,而應(yīng)該去找尋一個與你志同道合的人,細(xì)水長流地走過一生。”
憐菡看著眼前認(rèn)真的少年,心中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意。
葉無雙繼續(xù)道:“我聞姑娘琴音恍若仙曲,不染凡塵,本算是上等,可美中不足的是,你本是紅塵中人,心中還未真正地放下,又怎能將這樣的曲子,彈奏得完美?”
憐菡心中一震。
“今日聞君一席話,實在是醍醐灌頂,憐菡真是謝過公子了。”憐菡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似乎忘記了先前的拘謹(jǐn),“世人都說葉家少爺乃是個大紈绔,今日一見卻并非屬實呀!”憐菡吐了吐舌頭調(diào)皮道。
說著,卸下了腰間別著的一支精美的長簫。
“喏!此簫送你,算是給你的答謝。”
葉無雙也沒客氣,接過長簫,然后敲了敲憐菡的額頭。
“嗯!聲音挺脆,本少爺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說著大搖大擺地走開了,徒留著憐菡,在原地氣得蹬腳。
【十三】
京城,此刻,追殺在繼續(xù)。
“駕,駕~”葉無雙快馬加鞭,而其身后,一百血刃精銳窮追不舍。
看這勢頭,血刃們是要不死不休了,此刻慕靈裳生死不明,葉無雙不想浪費一刻時間,不禁眉頭緊鎖。
不想再多浪費時間,葉無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將慕靈裳安放在馬背上,然后縱身下面,提著長劍,迅速地殺向血刃。
葉無雙長劍舞得大開大合,完全放棄了防守,以退為進(jìn),力爭快速解決戰(zhàn)斗。一道又一道傷痕出現(xiàn)在葉無雙身上,一個又一個血刃死在葉無雙劍下。而葉無雙,也漸漸地,變得不支起來,眼皮越來越沉重。葉無雙甩甩腦袋,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些,抓起一把地上的雪末,不顧上面染著鮮血,往嘴巴里狂塞,企圖讓冰冷的感覺可以刺激自己。他知道在敵人未死盡之前,自己絕對不可以倒下!
終于,在最后一個血刃不甘地倒下之后,葉無雙雙眼變得模糊,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葉無雙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天后。葉無雙感覺自己躺一個溫暖的地方,入鼻的是淡淡的馨香。動了動身子,頓時全身上下疼痛難忍。
“唉,葉公子,別,你現(xiàn)在傷口還沒有愈合,不宜動身子。”
“憐菡?“聽著有些熟悉的嗓音,葉無雙虛弱地問道。
“想不到當(dāng)初匆匆一別,公子還能記得憐菡。”憐菡甜甜一笑,對葉無雙的傷勢,倒沒有絲毫擔(dān)憂,畢竟這兩天見過他驚人的恢復(fù)力,知道這些傷勢對葉無雙來說,不算大礙。
“靈裳呢?靈裳現(xiàn)在如何。”葉無雙焦急地問道,說著又想起身。
“唉,唉,唉!公子稍安勿躁,慕姑娘此刻的傷勢已止住了。”憐菡神色認(rèn)真地說道,“不過由于慕姑娘傷勢嚴(yán)重,又沒有及時醫(yī)治,我這里的大夫也對她的情況束手無策,只能吊住慕姑娘的最后一口氣。”憐菡黛眉微?,“我讓下人去請其他大夫時,京城的大夫凡是聽說是來醫(yī)治慕姑娘的,竟都不肯前來。”
葉無雙臉色狂變,雖然他也猜到了此刻慕靈裳的情況很不妙,只是此刻聽到了靈裳的現(xiàn)實狀況,心中還是難免痛如刀絞。
……
【十四】
葉家,此刻橫尸遍地,尸體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大雪此刻已經(jīng)停息,皚皚白雪卻掩不住刺眼的血色。葉府上下已經(jīng)空無一人,那個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京城里的人門窗緊閉,沒人看出來一看究竟。只有街角蜷縮著的衣衫襤褸的乞丐,目睹了所有所有,卻不肯發(fā)一言,悄然地離開了京城。
三大家族之首的葉家,就此覆滅,而宋家,讓人意外的是,竟也像是覆滅了,不見了宋城,也不見了宋峰,他們的生死,也只有慕秋山知道。誰也沒有想到,在宋家的精銳血刃幾乎被葉無雙一人消滅殆盡后,在宋葉兩家兩敗俱傷時,慕家竟留有后手,想要坐收漁翁之利,最終的結(jié)局,誰也沒能討好。
慕家因為此次爭斗元氣大傷,淪落為了京城外的一個小小商賈之家,至于他們的結(jié)局,也沒有人會去在意。京城三大家族,就此殘酷地被其它幾個虎視眈眈的家族取代,昨日所有的繁盛,都已化作了塵埃。那個風(fēng)華絕代的慕靈裳,文武第一的葉無雙,還有曾經(jīng)臭名昭著的京城二紈绔,這個冬天過后,便不會再有人記起?;蛟S只有天橋底下的說書人,經(jīng)年過后,會將那個晚上的故事,杜撰得驚心動魄。而沒有人知道,這個說書人,便是那夜街頭,蜷縮在街角的落魄的乞丐,而那個故事的真假,沒有人會去追究。
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又似乎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翌年春天,葉家舊址后山,那個無人問津的湖邊,桃花開得依舊地妖艷。
桃樹下,一座孤墳,石碑上,“愛妻慕靈裳之墓”幾字,刻得深沉。一陣風(fēng)吹過,還會有落英繽紛,覆在這石碑上,留下淡雅花痕。
在樹的不遠(yuǎn)處,結(jié)著一間簡陋的草房。草房里,一個青衫男子,滿眼滄桑,本不算成熟的臉上,布滿胡碴。男子推開門扉,看著眼前的大好春光,伸了個懶腰,拿出腰間別著的長簫,把玩一陣,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
“憐菡在這紅塵里等了公子四年,四年了,終于等來了公子。憐菡很開心公子還可以記得小女子,此后,憐菡對這紅塵再沒有牽掛了?;蛟S我前身本就是佛前青蓮,今世在紅塵里幾番流連,最后的歸宿,依舊是那古佛青燈。”
“這簫,公子且留著,希望此后的日子,公子還能記得憐菡這個紅塵過客,在公子的生命里,匆匆走過。”
……
“無雙哥哥,答應(yīng)我,將我葬在那晚的那個明月湖邊,答應(yīng)我,陪我……走過余生……”慕靈裳奄奄一息地躺在葉無雙懷中,那日的紅裝,依舊沒有卸下。“無雙哥哥,不可以哭……我喜歡看你……笑……”
慕靈裳靜靜地躺在葉無雙懷中,嘴角含笑,一如那個月明如水的夜晚,那個出塵仙子般,淺淺的笑。
往事一幕幕,模糊了雙眼。
……
曉風(fēng)溫潤,飛花漫天里,一曲清簫,傳得悠遠(yuǎn)。愴然的簫聲,隔斷了浮花浪蕊,隔斷了滾滾紅塵。
【完】
文/踏花拾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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