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 :591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個夏天過去了，下一個夏天如約而至。村子里的花兒就像過往一樣迎著太陽綻放著，小樹也茁壯了不少。大自然處處顯著欣欣向榮，但是村子里的房子卻越來越舊，道路也越來越泥濘。貧窮如影子似的追隨著人們不肯離去，使本來就貧窮的人們永遠無法擺脫。

振華家里一貧如洗的狀況沒有任何改變，他平時就在路邊撿些廢棄的塑料罐子與鐵釘之類的垃圾。等集聚了一小堆的時候，就拿去廢品店賣了，買一些其他孩子伸手就可以得到的零食。

這天振華聽一個村里的同伴說，他在以前廢棄的舊房子里偷到了一些廢鐵，賣一次就直接能買到冰激凌吃，比起在路邊撿一個月的垃圾還要多得多。

振華想象著冰激凌，舔了舔嘴唇，羨慕極了。而且動起了心思，想：你能偷我也能偷吧？

他繼續(xù)想著：那些放棄的舊房子現(xiàn)在沒有任何人，看起來陰森森的，自己一個人哪敢進去。

對了，差點忘記堂弟了。叫他一起最好不過了。

下午吃完飯，振華就帶上大白狗一起出門去找堂弟了。

來到興華家，他就迫不及待地問：“你聽阿波說了沒，他們前幾天在舊房子里面偷到了一些廢鐵。”

“真的？他沒跟我說過。”興華好奇地問。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振華說，“不過我以前在里面玩捉迷藏的時候確實見到過一些生銹的水管。”

“那我們現(xiàn)在進去看看”？興華說。

“好，我來就是想找你一起去看看的。”

他們村的舊村是一片被環(huán)形魚塘包圍著的房子。整個舊村就只有三座小石橋連接著外面。

時值中午，他們頂著大太陽走進舊村。里面的泥墻房子因多年沒人居住，很多都坍塌了，生長著雜草小樹，整個舊村靜悄悄地，幾個小麻雀在屋頂用嘴緣整理著羽毛。

“我們先去以前我見到過水管的那家。”振華提議道。他們穿過狹窄的巷子，踩得地下破碎的瓦片“啪啪”的有節(jié)奏的響著。

不一會兒就到了，他們站在門前，扭頭向兩邊望了望，沒有其他人，就推開木門。“吱呀”一聲，木門開的同時，他們就閃了進去。里面一片黑暗，一股腐朽的霉味撲面而來。稍微適應(yīng)了一下，他們發(fā)現(xiàn)屋子里只有一個破舊的木衣柜、一張小木凳，以前擺在角落的水管已經(jīng)不見了。振華再去廚房看了一下，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即使附近沒有人居住，他們依然不敢大意，輕輕地退出屋子，把門關(guān)上。然后走出巷子，查看下一家，凡是沒有鎖門的房子他們都進去看過了，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到另一條巷子時，振華抬頭看見前面屋頂上長著許多霸王花。此時正是霸王花開花的時節(jié)，綠色的花萼、白色的花瓣、黃色的花蕊組合成一朵盛開的霸王花，甚是好看?？吹竭@些漂亮的花兒，他們臉上都露出了笑容。振華想起以前媽媽用霸王花煲的湯，不知不覺用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振華立馬決定上去把全部花都摘下來。不用多說，堂弟也肯定想要這些美麗的花兒。他們就帶著白狗走近了長著霸王花的屋子。從外面看，霸王花是從一間已經(jīng)坍塌的房子生長起來，然后順著圍墻爬上旁邊屋頂?shù)摹?/p>

“我爬上去摘，你在下面撿。”振華說完就從坍塌的圍墻開始爬上屋頂。大白狗不知道振華上去干什么，搖著尾巴，抬頭對著他叫了兩聲。

“噓噓，不要吵。”興華用手招呼大白狗過來，對它說。大白狗心神領(lǐng)會地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不吱聲了。

當(dāng)振華踩在屋頂?shù)募沽簳r，“啪啪”的響了兩下，歷經(jīng)風(fēng)雨侵蝕的脊梁就出現(xiàn)了幾條很大的裂縫，真擔(dān)心它承受不住呢。

他先把長在脊梁附近的花摘了，丟下去，興華跟大白狗就輪流撿花。

興華撿一朵就數(shù)一朵，不一會而就有二十多朵了。

“哥，已經(jīng)很多了。”興華看著地下一大堆花說，“太多了拿不走。”

“還有幾朵比較難摘的，摘完就走。”振華回答道。他舍不得把那幾朵可愛的花在這里凋謝浪費掉。

他看著瓦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踩在有方木支撐的瓦片上，一直往外面走，每走一步腳下脆弱的瓦片就會破碎。摘了三朵之后，還剩最后一朵，還需要往前走幾步。

突然大白狗警惕地叫了一聲，跟剛才愉快的叫聲完全不一樣，興華知道肯定有人來了。

果然，一會兒興華就看到遠處巷子進口有一個身影慢慢地往這邊走來。

“哥，快點下來，有人來了！”興華低聲呼喊道。

“知道了，”振華應(yīng)了一聲，急忙轉(zhuǎn)身往回走。由于太慌忙，右腳一下踩到?jīng)]有方木支撐的瓦片上，瓦片碎了，振華的右腳就懸空了，直到大腿被兩條方木夾住。

“嘶，痛死我了。”振華倒吸了一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用倆手撐住，急忙把腳抽了出來，繼續(xù)往回走，一回到脊梁就跳了下來。大白狗在巷子轉(zhuǎn)彎處急得原地打轉(zhuǎn)。

“快點找點干樹枝擋住花兒，”他說。顧不上大腿疼痛，兩人一起拿了一些樹枝蓋在花兒上面，就躲到屋子后面的一條巷子里去了。他們伸著頭看著這個老頭兒是誰，是來這里干什么。

老頭兒挑著一擔(dān)簸箕，步履蹣跚地走到長著種霸王花的屋子門前，抬頭看了看。他發(fā)現(xiàn)昨天還暫放著的鮮花不見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后低頭在屋子旁邊看了看，那堆隆起的樹枝引起了他的注意，就走過去，把樹枝掀掉，看到了一推還沒來得及凋謝的花兒，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這是種花的主人，媽的。”振華認(rèn)得他，低聲罵了一句。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果實被老頭兒一朵一朵的擺上簸箕，然后挑走。振華恨不得沖上去告訴他：喂，花是我摘的，你憑什么拿走？沒有我你能摘下來？

可是勇敢的大白狗此時都覺得理虧，只是低聲地亨了兩下，不敢沖上去，他怎么敢呢。

最后他們只能空著手怏怏地回家了。

（2）

昨天的事情，振華耿耿于懷。今天他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想去舊村探索一番了。

下午的時候，血紅的夕陽斜照在魚塘的水面上，泛出粼粼波光。舊村擁擠而破舊的房屋也顯得可愛了。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他們現(xiàn)在都很鎮(zhèn)定地邁著輕快的腳步背對著夕陽走進巷子深處。

他們已經(jīng)知道，所有沒有上鎖的屋子里面值錢的東西都被別人席卷一空了。現(xiàn)在只能找一些上了鎖的屋子，可是沒有鑰匙，又不會撬鎖，怎么才能進去呢？振華想到了昨天摘霸王花的方法，對，屋頂。

“只要能爬上屋頂就能進去。”振華想。他們信步走在巷子里，猜想著哪間房子里面會有廢鐵。

他們走到一家完全沒有坍塌跡象的房子停了下來，整條巷子就數(shù)這間最好了，門上了鎖，窗戶上的玻璃也是好的。不過玻璃不透明，看不到屋子里面的情況。兩個人都覺得這間屋子會有廢鐵，振華打算從窗戶進去看看。

他對興華說：“你到巷子入口看看有沒有人來，我把玻璃給砸破。”說著就在附近撿了一個大青磚。等興華走到巷子入口搖頭表示沒人的時候，振華拿起青磚用力地砸向玻璃。

“砰，”整個玻璃都碎了，碎片灑滿了一地。沒有玻璃遮掩的窗戶顯出樣子來：幾條生銹的鋼筋豎在被蟲蛀過的木框上，丑陋而孤單。

“還有鋼筋？”振華自言自語，“這么嚴(yán)密，那里頭肯定有東西。”

他把頭靠近鋼筋看了看，里面太黑，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況。然后試著把頭伸進去，不料鋼筋間距太窄，進不去。

“你試試，”他對興華說。

興華就伸過頭去，依然進不去。

既然窗戶進不去，那就只能從屋頂進去了。振華找來了一根很長的竹竿，把竹竿靠在瓦檐上，就順著竹竿爬了上去。上去之后就一手扶著屋脊，一手掀瓦片。多年沒動過的瓦片發(fā)出“沙沙”聲。很快就掀開了足夠的位置，他雙手按在兩邊的方木上，撅起屁股，把頭伸下去看了看，下面是二層樓閣，堆滿了雜物。估計站著的位置離樓閣有兩米高，振華先把兩腳探下去，雙手緊緊拉住兩邊，讓身體慢慢地降下去，到手伸直時就輕輕地跳了下去。樓閣的木板也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了，就輕輕地一跳，振華就把它踩出了一個洞，差一點就直接掉下一樓了。

“媽的，差點就摔死。”振華看著一只小蜘蛛吐著一根看不見的線從屋頂緩緩地降落，抱怨道。

稍微平靜了一下小心臟，他站起來在屋子里搜索有用的東西，最重要是看看有沒有廢鐵。在樓閣翻了翻，找到了一塊機器的零件，就拿著下了一樓，從窗戶扔了出去。興華看到了高興地問：“哥，里面怎么樣？試試能不能把門打開？我也進去看看。”

振華走過去拉了拉門，打不開。

就說：“我們要抓緊時間，你不要進來！”

說完在一樓屋子里找了找，果然，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五根生銹的鐵水管。

“好家伙，終于可以買冰激凌了！”振華興奮地叫了一聲。急忙地跑過去，雙手抱著一根就往窗口里伸，好像有人跟他搶似的。如此來回三次，把三條水管傳了出去。振華想著拿那么多出去也是搬不走，就剩了兩條，打算下次再來拿。不過等下次再來的時候，那兩條水管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振華搬完三條水管，就連忙跑上樓閣準(zhǔn)備出去?？墒莿偛攀翘聛淼?，現(xiàn)在可上不去啊，馬上就天黑了，看著那個蜘蛛自由自在的爬行，自己卻無計可施，他急得想哭。對，找凳子，怎么沒想到呢？然后又急忙地跑下去找凳子，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有凳子。

“哥，怎么還沒出來？”興華在外面著急地喊道。

“沒找到凳子，出不去了！”他說。

“爬不上去？”

“對。”

“你早說啊，我把竹竿傳給你不就行了嗎？”興華說。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禳c拿來！”振華高興叫道。

不會兒振華就出來了，他們趁著暮色躡手躡腳地抬著三條水管走了。

（3）

振華他們嘗到甜頭之后就再也收不住手，整個夏天，舊村昏暗的屋子成了他們的樂園，生銹的廢鐵成了他們最喜愛的禮物。

振華始終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美麗的花兒在露水中悄悄地綻放，活潑的小鳥在樹枝上嘰嘰喳喳的打鬧著。

爸爸去田里回來時說：“舊村祠堂門口圍著一群人，不知道是什么事。”

振華不管它是什么事，只要有熱鬧就得去看！聽爸爸說完就急匆匆得跑去看。到了的時候，看到幾個村里的年輕人拿著木棍在打一個人。那人一頭雜亂的長發(fā)，滿臉灰塵，穿著一條破舊的褲子，沒有穿上衣，很明顯一個流浪漢的形態(tài)。他們像跟仇人報復(fù)似的拼命地打，越打越興奮。木棍打在他的身上“噗噗”地響，不多久他就蜷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后來昏了過去，怎么打也沒反應(yīng)了。振華就問村里的人：“為什么打這個人？”

“他在舊村屋子里偷衣服！”一個年輕人說。

“那趕走他就行了，”振華小聲說，“為什么打人，還出手那么重！”

“小偷就該被打！”另一個短發(fā)年輕人說，“我還沒打夠呢，看他還在裝死，應(yīng)該打斷他的手，讓他以后都不能偷東西！”

“對，打斷他的手。”有人附和道。

一眨眼的功夫，那個短發(fā)青年就在旁邊搬起了一個大石頭，準(zhǔn)備走過去砸向流浪漢。

振華連忙跑過去拉著短發(fā)青年的衣服，說：“不能這樣，會死人的！”

“滾開，小屁孩不要多管閑事。”

振華被推開了幾步。然后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流浪漢的右手手掌被砸得血肉模糊。

從那以后，振華就結(jié)束了他的盜竊日子。然而那也算真正的盜竊嗎，他不知道，而且多年以后都沒有找到答案。

他只知道那聲慘叫和那個血腥的場面永遠留在了當(dāng)時弱小的心靈上。

多年以后，他看到流浪漢都會情不自禁的施舍一些零錢給他們，雖然這些錢改變不了他們的生活。

喜歡就關(guān)注我，微信公眾號、新浪博客：若水如玉

下一篇:南傳法句經(jīng)故事集（2） 下一篇 【方向鍵 ( → )下一篇】

上一篇:常敏法師親聞記（10） 上一篇 【方向鍵 ( ← )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