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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已經(jīng)過世一年有余，現(xiàn)在回憶，依然有股淡淡的心酸。
去年農(nóng)歷七月中旬，我在貴陽一家工地上班，每天都暴曬在太陽底下，胳膊，臉頰被曬得一層層的蛻皮。一天下午，從遠(yuǎn)在陜西的家里打來電話，說外婆正在醫(yī)院搶救，怕是不行了。聽到這個消息時，我腦子里一片空白，父親還在電話那頭不停的說著什么，我一句都沒聽進(jìn)耳朵。
掛了電話，我蹲在一個沙堆邊上，抱頭痛哭。我忘了身邊的工友，忘了周圍喧囂的機(jī)械聲，仿佛那里只有我一個，可以盡情的哭！我嚎啕著，碩大的淚珠一滴又一滴的落在沙堆上面，滲了下去，順著臉頰，流進(jìn)嘴里。透明的鼻涕里裹著些許氣泡，由內(nèi)而外，緩緩拉扯。
太陽慢慢的落山了，我辦好請假事宜，坐上回家的火車。一路望著窗外，時不時一股心酸涌了上來，在嘈雜的車廂里，在漫漫長夜里，窗外什么都看不到，偶爾經(jīng)過一座城市，遠(yuǎn)處高樓里有幾個昏黃的窗口，一條被路燈照亮的公路，我不能流下眼淚，就這樣呆呆的盯著窗口上的玻璃。
第二天中午十點(diǎn)左右，我到了外婆家里，屋里屋外都是人，有認(rèn)識的，也有不認(rèn)識的，我跑了進(jìn)去，外婆在里屋的客廳里放著，她躺在一張用條凳支起來的木板床上，身上穿著壽衣，我跪下了，跪在她的床前，眼淚如注，沒有一句話語，也沒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有流不完的眼淚。我伸出手去摸她的手，哽咽著叫了一聲“外婆”，她安詳?shù)奶芍?，永遠(yuǎn)的故去了。而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她真的死了，我覺得她還活著。我跪在地上嗚咽著，不知是誰把我拽起，給我舀來一碗稀飯，我喝著稀飯，眼淚也落進(jìn)碗里。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再沒有一滴眼淚，麻木著忙里忙外，夜里我就守在外婆的靈前，看著巨大蠟燭上熊熊燃燒的火苗騰起縷縷青煙，看著靈堂上外婆慈祥的照片……
那個早晨，五點(diǎn)多鐘，天還沒亮，鼓樂奏起，喪車被孝子賢孫拉著，后面跟著披麻戴孝的親人，一路緩緩的走向墓地。而我是外孫，由于風(fēng)俗，是不允許為外婆拉喪車的，我的心空了，我感到落寞，好像我和外婆之間被這風(fēng)俗隔開千里萬里，卻無可奈何。
外婆下葬了，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我，在等著，等著那些送喪的人走遠(yuǎn)。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在寂靜的曠野里，盡情的哭，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看見，外婆的墳頭，是焦黃的新土。她的墳和外公的墳在一起，在遼闊的原頂，原下有泛泛的河。
我要走了，帶著外婆的照片，帶著愧疚，帶著思念，去貴陽，我上班的地方，消失在喧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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