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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的音?背後，都有?刻骨?心的故事。

多倫多，水好、空氣好、到處是草坪和樹木，社會和諧安定，還有很多方面。但是，“金窩窩，銀窩窩，不如自己的草窩窩”，我還是想念我的祖國！回國的時候，無論國際航班降落在哪座城市，我就覺得是踏上了故鄉(xiāng)的土地。祖國處處是我的故鄉(xiāng)。未出國的時候，感覺不到這些。出國觀光也感受不到這些。只有在這里定居之后，祖國成了遙遠(yuǎn)的期盼，這種思念會越來越深、越積越重。多少個夜晚，鄉(xiāng)關(guān)萬里，夢回故鄉(xiāng)！

每當(dāng)我去超市購物，那里常常播放一些輕柔的音樂，給這顧客并不多的超市增添了幾分優(yōu)雅和溫馨。一次，我忽然聽到播送的竟然是《二泉映月》，這是我們家鄉(xiāng)的民間音樂！那婉轉(zhuǎn)美麗而又凄清悲涼的旋律，讓我內(nèi)心感到一陣微微的震顫！駐足傾聽，心緒難平，鄉(xiāng)音勾起了我對家鄉(xiāng)的無限思念和向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代音樂”。當(dāng)音樂響起，便把他（她）帶回到那個時代。比如文革時期的革命歌曲，那時天天唱，而且沒有別的歌曲。日久天長，就深深地埋進(jìn)了記憶。幾十年后，一旦歌聲再起，便又回到了文革那個“火熱”的時代！并不是因為好聽，也不是因為政治，只因為那是他（她）生活過的那個時代的聲音。但是，它會隨著這一代人的消失而消失?！抖吃隆芳仁菚r代音樂，又不是，更扯不上意識形態(tài)。盡管光陰流逝，時代更迭，它卻永遠(yuǎn)留在人們的心理，青山不老，綠水長流！

每當(dāng)我聆聽這支曲子，好像阿炳就坐在我的對面，和我講述他辛酸的過去和能回憶起的二泉美景，那么凄楚、那么無奈，卻又那么動聽！第一次聽到這支曲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它將伴我終生。

我也喜歡拉小提琴，但是怎么也不如二胡對《二泉映月》的詮釋。后來我又聽到過改編成笛蕭、古箏、吉他、鋼琴、小提琴以及民族管弦樂的曲譜和演奏，雖說各有千秋，氣勢不凡。但是，我總覺得二胡獨(dú)奏才真正靠譜，尤其是阿炳1950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原版錄音，憑著他對樂曲的情感和對樂器的嫻熟技藝，沒有配器，獨(dú)自操琴。從開始那一聲嘆息的引子到蕩氣回腸的主題出現(xiàn)，輕重緩急，升騰跌宕，再到后來的委婉連綿，催人淚下，直至高潮結(jié)束，一氣呵成，余音繞梁。阿炳的琴聲像小河流水，秋風(fēng)落葉，委婉低回，如訴如泣，令人潛潛涕下，愁腸欲斷！我甚至能看到盲人阿炳眼眶里流出的淚水！這不僅僅是在音樂里述說自身的苦難、悲哀、不平以及靈魂的疾聲呼喊，他的音樂是感情的升華與超越，成了整個人類的苦痛和向往。使得世界都能夠接受并為之癡迷直至家喻戶曉。

初中的時候，我常常在傍晚坐在家中后院里拉起二胡，便沉浸在《二泉映月》那如泣如訴的旋律中。后來，到了"文革"時期，除了《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些革命歌曲外，都成了"封資修"的東西而被禁。但是，和宣傳隊里幾個要好的朋友私下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偷偷地拉起了《二泉映月》。那種不是語言文字能表達(dá)的內(nèi)心感受只能在音樂中找到。音樂讓我學(xué)會思考，使我充實。沒有讓自己垮掉。

我聽別人說，阿炳小的時候舅舅領(lǐng)他去過“天下第二泉”，在他失明之后，復(fù)坐二泉石上，月光如水，靜影沉璧。憑著兒時的回憶和自己辛酸的往事，奏響了這個深情的旋律。后來，他沿街賣藝和回到無錫蝸居的小屋時也常常用他的二胡唱起了這個優(yōu)美而悲涼的曲子。那時的無錫人都聽過，并在他的琴聲中進(jìn)入夢鄉(xiāng)。

因為喜歡《二泉映月》，便一直在追尋著阿炳的生平和際遇。由于歷史的原因，我對阿炳的了解都是來自道聽途說或者報刊雜志上一些支離破碎的報道。哪有像現(xiàn)在這樣可以隨便播放，報道的這樣多。

阿炳(1893—1950)是他的乳名，大名華彥鈞，江蘇無錫人。 1893年8月17日，出生在無錫雷尊殿旁的“一和山房”。同年出生了很多名人。比如國母宋慶齡、蘇聯(lián)詩人馬雅可夫斯基、還有大家都知道的毛澤東等。這一年正值清末，兵慌馬亂，民不聊生，這是中華民族飽受災(zāi)難的時代。阿炳的父親華清和（號雪梅）為無錫洞虛宮雷尊殿當(dāng)家道士。是父親，也是阿炳的音樂啟蒙老師。阿炳一生受盡苦難，母親秦氏在他出生后一年多就去世了；這個沒娘的孩子長到20歲時，相依為命的父親又患病去世；21歲時，孤苦的阿炳患了眼??；34歲時，雙目相繼失明，從此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1950年12月4日重病吐血，溘然去世，享年僅僅57歲。葬于無錫西郊山腳下“一和山房”墓地。他還有數(shù)百首樂曲未來得及錄音而失傳，不能不說是中國音樂史上永遠(yuǎn)無法彌補(bǔ)的一大損失。

當(dāng)然，版本不止這一個。

據(jù)說，阿炳上街賣藝的時候，無論晴空白云還是陰雨霏霏，總有一位樸素端莊的女子旁若無人、小心翼翼地用一節(jié)竹桿牽著他走在街巷的石板路上。幾十年人生風(fēng)雨，不知道后來是不是陪他走到了人生的終點。無論怎樣，這肯定又是一段凄美的故事！

我喜歡《二泉映月》，因而喜歡阿炳。仰慕阿炳的音樂才華。一個沒有經(jīng)過正規(guī)音樂訓(xùn)練的人，如果心中無愛、沒有善良、沒有追求，怎么能譜寫出感人至深的偉大作品！盡管有人說他抽過大煙，甚至還得過花柳病（不知真?zhèn)危?。但他在我心里仍然是位了不起的音樂家！國外的作曲家發(fā)表文章表達(dá)了對阿炳偉大的音樂與人格的崇高敬意，報告了以阿炳音樂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音樂對西方音樂的影響。聽聽世界著名指揮家小澤征爾聽完《二泉映月》后，感動得熱淚盈眶，喃喃地說：“我應(yīng)該跪下來聽……”這是一段怎樣聶人魂魄的樂章?。∧切]抽沒病、幸災(zāi)樂禍的人，寫出一首《二泉映月》了嗎？人無完人，不能求全責(zé)備。過去我們總是把好人都描寫成“高大全”，并以點帶面，造成了多少冤獄和冤魂，這成了可怕的思維定式。其實，世上哪有這樣的人？承認(rèn)別人的偉大，正視自己的不如，心胸豁達(dá)些，人間是不是就少了很多是非和煩惱？

阿炳的一生是在黑暗和貧困的掙扎中度過的，他純粹是靠賣藝謀生，卻沒有乞憐卑下，而是步步高昂，剛強(qiáng)倔強(qiáng)地去面對和審視自己和周圍所發(fā)生的一切。把他向往光明和高昂的心聲全都寄托給了音樂。在惠山腳下無錫城內(nèi)，他帶著墨鏡，胸前背后掛著笙、笛、琵琶等樂器，手里拉著胡琴，在碎石路和小橋頭行走。琴聲悠悠，阿炳用這千古絕唱換得路人遞過來的一枚銅板?！抖吃隆肥巧鐣畹讓拥娜税l(fā)出的幽怨和期盼之聲，是用他的心血和生命凝結(jié)而成的輝煌作品。他用藝術(shù)的靈光慷慨的施舍給整個世界，報答他的只是一個銅板！

他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委屈，卻堅定地向往光明和美好；他沒有去仇恨一切，反而更加寬厚，更能理解別人，是多么高尚的境界啊。這不是我牽強(qiáng)附會加給阿炳的溢美之詞，從他飽受的艱辛苦難之時卻能創(chuàng)作出悠揚(yáng)美麗、蕩氣回腸的音樂中，任誰都是可以體會出來的。

當(dāng)絕唱《二泉映月》問世以后，引起了國內(nèi)外的一片驚嘆！人們才知道世上還有個叫阿炳的人，于是，想盡辦法去了解他。除了他的生平和作品外，還想一睹居然創(chuàng)造出勾魂攝魄的《二泉映月》之偉大音樂家阿炳的尊容。遺憾的是，阿炳未曾留下一張照片！就在人們失望的時候，在他居住地派出所里，找到一張當(dāng)時為了登記戶口每人必須存照的一寸黑白片。你看，墨鏡都沒有戴好，一高一低，就是這張為了應(yīng)付戶籍而胡亂拍得的照片，和千古絕唱《二泉映月》一樣，也成了千古絕照！可憐的阿炳！

善哉，阿炳！一生窮困孤獨(dú)，饑寒交迫，卻嘔心瀝血地給世人奉獻(xiàn)出了金子般的音樂：《二泉映月》、《聽松》、《寒春風(fēng)》等三首二胡作品和《大浪淘沙》、《龍船》、《昭君出塞》等三首琵琶作品，其中《二泉映月》還獲二十世紀(jì)華人經(jīng)典音樂作品獎。只是他已不在！

悲哉，阿炳！及至年邁，貧病交加，在街道以手工編筐吃飯度命。當(dāng)中央音樂學(xué)院決定聘他去當(dāng)一位音樂教師，就要過上能吃飽飯、有點尊嚴(yán)的日子的時候，他卻撒手人寰。蒼天落淚，情何以堪！可嘆阿炳，一生未婚，膝下無子，“惟有這琴弦解離愁晨昏常相伴”。他沒享過一天福，也未曾接受過一絲的榮譽(yù)和照顧！就這樣不聲不響、輕輕地走了。

張賡毅2012.7.8 多倫多QQ87242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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