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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我將來一定要找到一座金屋,把你藏起來。”
“阿嬌,我不想當太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陳阿嬌,你嬌縱跋扈,目中無人,朕要廢后。”
一場大火,將長門宮往日的輝煌燒盡。長門宮,你為我打造的金屋,亦是困了我一生的金屋。
我的靈魂飄蕩在長門宮的上空,我看見母親歇斯底里地質問他,問什么?他沒有推開母親,那一刻我清晰的看見了他眼角的淚以及無法壓抑的哭聲,我看見母親迅速老去的容顏。
原本我以為他從來沒有愛過我,原本我以為母親只是將我當一顆棋子。
那一年,桃花樹下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彼時的他只是一個受冷落的皇子,我對他微笑,他輕輕地笑笑,那笑容像掛在天空中的一輪彎月。
再次見到他,是在母親的壽宴上,母親拉過我,含笑問他,“彘兒,你覺得阿嬌姐姐怎么樣?”他天真地說:“姑母,我喜歡阿嬌姐姐,若得阿嬌為妻,必將筑金屋以藏之。”我看見了母親以及王夫人臉上難以掩飾的笑容。
那天,母親對我說,“嬌兒,你注定是要為后的。不管誰當皇帝,母親都要你母儀天下,享盡世間榮華。”那時我才知,他是劉榮哥哥同父異母的弟弟。
景帝二十三年,劉榮哥哥被貶為膠東王,隨之栗皇后被打入冷宮。
景帝二十四年,劉彘被立為太子,改名劉徹。
從母親口中得知,不久我就要嫁給他了,那個有著金屋之約的少年。據說,他現在在朝堂上如魚得水;據說,他去年處理了一件貪污案,劉啟舅舅獎賞了他一座府邸……對我來說,他既不熟悉也不陌生。
劉榮哥哥死了,他最終淪為了政治的犧牲品。他是一個善良的人,可這諾大的皇宮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
天牢里,劉榮哥哥在我耳邊說,“阿嬌,我是喜歡你的,只是母親容不下野心滔天的館陶公主。如果讓我選擇一次,我會選擇你。”我親眼看見了他倒在我的面前,一杯毒酒結束了他的生命。
在權力的游戲里,劉榮哥哥不是第一個犧牲品,但也不是最后一個。
走出天牢時,我已經沒有知覺了。我聽見有人焦急地叫我,“阿嬌,阿嬌”,可是我的眼睛始終也睜不開。
醒來的時候,劉徹望著我:“阿嬌,大哥死了,我害死了他。”我沒來由地難過,“這下你滿意了吧,太子。你害死了自己的大哥,你的良心不會不安嗎?”
“你相信我,我沒有想過要害他的,他是我的大哥。我寧愿自己還是無憂無慮的小皇子,你相信我。大哥死了,我很難過。”
他的悲傷我看在眼里,他也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罷了。我,劉徹,劉榮都是棋子,誰又能責怪誰呢?
景帝二十八年,劉啟舅舅駕崩,我被接到宮中,我完成了我母親的夢想,母儀天下,享盡榮華富貴。
第二天,他帶我去了長門宮,那座為我打造的金屋。我笑著說:“你還當真打造了一座金屋,那不過是年少時的戲言罷了。”可就是那時,我的心中發(fā)滿滿的感動。
他拉著我的手,“阿嬌,那不是戲言,那時年少的劉徹對阿嬌姐姐的承諾。當年母后說,得阿嬌者得天下??墒?,我想的是,只有得到天下才能娶到阿嬌。如今,我江山美人都得到了。”這段話至死我都記得,他騙了我很多,可是我知道那一刻他是真心的。
成婚的前兩年,我們琴瑟和鳴,羨煞他人。我被他寵得越來越嬌縱,每當我懲罰嚇人的時候,他都寵溺的說:“阿嬌,只要你開心就好。”
可是,母親總是一遍遍提醒他皇位怎么來的,外祖母,竇氏家族也在不斷打壓他。我看見了他眼里隱藏不住的怒火。慢慢地,他對我變得冷淡,甚至半個月不來未央宮。
我的閨中密友卓文君來看我,他說羨慕我,我的丈夫為我打造了一座金屋子,可見有多寵我。我輕而易舉地岔開了話題。對啊,金屋,我不過是他的一只金絲雀而已,注定被他關在金屋子。其實相比之下我更羨慕文君,她比誰都勇敢。
我的夢從劉徹去平陽長公主府破碎的,他從平陽公主府帶來了一個歌女,從我面前經過,那名歌女溫潤如水,品貌端莊?;叵肫饎貙δ桥拥臏厝?,我的心里越來越害怕,于是利用皇后的權利,將那女子貶入掖庭。
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發(fā)怒,那日的他穿著紫色的長袍,站在我的面前,像一個王者。他說,“阿嬌,你別仗著我對你的寵愛,就可以目無法紀。我是一個皇帝,不可能鐘情你一個人。
是啊,他是萬人仰慕的統(tǒng)治者,不是我的丈夫劉徹。我沒想到我會輸給一個歌女,我最看不起的人。母親說,歌舞都是下等人做的,可我的母親沒有告訴我,我的丈夫會在與我成婚的第九個年頭喜歡上一個歌女。
我請了長安城最好的舞姬教我跳舞,把自己關在房子里不斷地練習,我拼命地旋轉,旋轉。每次劉徹來未央宮的時候,我都會拉著他看我跳舞,他每次厭煩的推開我。后來我知道,他只是討厭我而已。十三年的朝夕相處,敵不過一個舞女。
沖著宮里裁剪的機會,我將衛(wèi)子夫遣散出宮。可是步入臺階的時候,衛(wèi)子夫摔倒在劉徹的面前,她哭得梨花帶雨,勾起了劉徹對往事的回憶。我靜靜看著他扶著衛(wèi)子夫進倚蘭園,冊封為衛(wèi)姬。
不久,衛(wèi)姬有身孕了,長門宮意外搜出了詛咒皇上的小人兒,我知道我徹底完了。好諷刺啊!我的母親是景帝身邊最珍貴的女人,我當了十年的皇后,就這樣被陷害了。
那是我趕走衛(wèi)子夫之后,他第一次來長門宮。他拿出一道圣旨,當著眾人的面宣旨:“皇后陳阿嬌,嬌縱無力,目中無人,犯巫蠱之罪,廢其后位。幽居長門宮,永世不得出宮。
我哈哈大笑,劉徹,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似乎看見了他眼角的淚,他轉過頭,離開了。這一別,便是一輩子。這個長門宮終究成為困了我一輩子的金屋,我一個人的金屋。
母親來找過我,說不想讓我受苦,帶我離開皇宮。我搖搖頭,在這個宮廷里,沒有他的寵愛縱然過的不好,可離開皇宮,便和他再無聯系,我怎么舍得割斷這十六年的感情?
回想起那個夜晚,痛徹心扉。大雨中,我的血流了一地,是我那個無緣的孩子。我親手殺了他,是在劉徹封衛(wèi)子夫為后的那一天。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卷入政治紛爭之中,他的母親是廢后,讓他以后怎么生活。
文君說,“阿嬌,你被人捧在手心里長大,性情自然能驕傲一些。你嫁得那個人是皇上,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天下的美女都供他選擇,他自然會選擇順著他的。
司馬相如做了一首《長門賦》,因此被封為五品翰林??墒?,這首賦并沒有挽回劉徹的心。
據說,外祖母薨了,我卻只能站在長門宮望著皇陵為這位從小愛護我的老人祈福;
據說,衛(wèi)子夫生了劉徹的長子,劉據在出生半年后被封為太子;
據說,衛(wèi)子夫為了留住劉徹的心,為他選了很多美姬。
據說……
那個我曾經看不起的歌女勝利了,她向我輕蔑地笑著,三十八年的皇后生涯,一?黃土掩蓋了一切。
假如我只是皇后,我也能像她那樣。文君說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劉徹是皇上,他沒有愛情。
長門宮的火是我放的,我累了。一場大火結束了一切,死才是解脫。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劉徹急匆匆的趕來。廢墟中,他拼命地挖我的尸體,衛(wèi)子夫假惺惺地安慰他,他推開衛(wèi)子夫。
子夫,對不起。我從來喜歡的都是阿嬌,你是我心目中溫柔的陳阿嬌,我不喜歡張揚的阿嬌,就故意冷落她,可是阿嬌性格太倔強了。我一直等她低頭,等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阿嬌姐姐,徹兒對不起你。”他一遍遍讀著《長門賦》,讓人心疼。
徹兒,但愿我們來生再也不要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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